Adolescence(混沌少年時) 精選

這套Netflix影集在英美引起無數關注，讓近期爆忙的樂雪也抽空看看，四集都是運用一鏡到底的手法，這固然引起話題，實質亦是增強沉浸式體驗，讓觀眾代入其中，不過最令樂雪有強烈感受的是當中劇情，給樂雪那麼遠這麼近的感覺。
感覺有點遠，因為樂雪已不是少年時，回想在香港讀書時，更是身處校風相當好的學校，普遍來說，大家都非常認真讀書，盡是乖巧的學生，跟劇中的學校很不同。況且當時社交媒體未有如此大影響力，跟現在實是天淵之別。

可是一切又是那麼近，因為劇情正正是說英國的刀仔案。來到英國，樂雪才學習到stabbing這字，因為時不時在英國新聞當中見到，就算我們居住在治安算是不錯的一區，也聽聞有刀仔案，而”Adolescence”就是受早兩年一單在Croydon一女生被殺害所啟發，讓編劇思考為什麼會這樣的事。

說起Croydon，有認識朋友住在Croydon，亦去過Croydon，所以聽聞那單新聞時，難免覺得很可怕。不明白兇手為什麼被女生拒絕後會作出那麼極端的行為，人生漫漫長路，被拒絕、失戀這些事總會發生，為何為這些事情而毁了他人與自己的人生？
看著《混沌少年時》，會感覺心寒，那麼平凡的家庭，溫柔的媽媽、勤奮工作的爸爸（雖然他憤怒時確是有點失控，但他絕不會打孩子）、甜美的姐姐一起住在舒適的小屋，看似普通又不起眼的少年竟然會殺人！更心寒的是，他還是覺得自己沒有錯，因為那女生會拍裸照給心儀的男生看，所以說她是婊子，亦因為那女生拒絕他的邀約，而他認為自己沒介意對方裸照瘋傳來約她，她沒有理由要拒絕。那女生拒絕他後，有在網絡嘲笑他，笑他非自願單身，是引起了另一種網絡欺凌，這點似乎觸怒了他，可是那女生為什麼不能生氣？明明不是喜歡她，只是想趁她脆弱時去佔便宜，說實真的很過分。就算那女生態度多差，也絕對不是殺人的理由，更何況是他先貶低對方，對受害人沒半點同理心。

說到底，那種厭女文化很可怕，在現實世界中，被傷害的女生總是先被責怪，被指責不小心、穿著性感、表現得開放等等。女性會被任意評頭品足，連拒絕異性追求時也要小心翼翼。記得在英國工作時，有個女生跟樂雪說當年她媽媽拒絕他人時，會跟對方直言你太醜樣了，當時樂雪確實嚇了一跳，問為什麼她媽媽那麼大膽，不擔心刺激對方而令自己有危險？當然，拒絕他人時，還是婉轉一點會比較好，也不用太傷人心，出發點是希望大家和平共處，而不是因為存在恐懼—怕拒絕他人而被傷害，可是在這世界，樂雪覺得是心裡的恐懼比善意更大，所以第一反應總是「她」不害怕嗎？因為在感覺不安全的世界上，無數的「她」都應該感到害怕。
《混沌少年時》那女生沒甚麼戲份，就是看到她的照片與被殺的閉路電視片段，之後盡是大家（包括觀眾）都在追問兇手為什麼要殺人，兇手在警局被審問、接受精神分析、警察到學校調查、兇手家人的狀況等等，連劇中的女警忍不住生氣，因為覺得死者被遺忘了。大概就是那種感覺，死者沒辦法再發聲，而那女生是有家人的，媽媽得知寶貝女被殺時會哭得死去活來，好朋友會傷心難過。可是死亡就是如此無情，只剩下別人的說話、評價，死者的心聲盡被埋沒，很可悲的。但願這世上，更多人有同理心，能夠想像到他人的痛，那就不會輕易傷害他人，無論是言語還是肢體暴力，都不該出現的。

這套劇很沉重，尤其是剛為人母，對父母的心情也更感受強烈，想到受害者的父母，一下子失去心愛的女兒，要白頭人送黑頭人，那種痛是那麼令人悲慟。而兇手的父母亦一點也不好受，他們某程度失去了兒子，更會不斷質疑自己是否做得不夠好，想像一下也是折磨，明明兒子看起來那麼平凡、孩子氣，怎會一夜間成了殺人兇手？那對父母不是完美的，但一點也不差，感受到他們對孩子的愛，就如很多普通父母一樣，能不能做得更好？當然可以，但絕對不覺得是他們做得不夠而令兒子變成這樣子，那才令人更無助，令觀眾跟他們、警察、心理學家等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問：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？
有些事情確實不容易解答，子女確是很受原生家庭影響，但是各人有不同性格、修為、經歷，很不堪的父母也可以有好孩子，很好的父母也可以養出惡人，世事沒絕對的，亦有時是無可奈何。很多時候是沒有絕對的解釋，但感覺仍需要不斷問、思考、探索。人總有迷惑之時，回想起來，在兒童與成人之間的Adolescence，是挺容易感到迷茫，剛脫離了童年時的單純，是個初嘗獨立自主的「小大人」，面對更複雜的人際關係、自我身分認同、對未來不確定等等，特別容易焦慮不安，更可以理解中文劇名用上「混沌」二字。在這混沌之時，容許孩子嘗試與探索，讓孩子知道這狀態不是罕見，同時更需要讓孩子清楚知道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任，盡可能理解到這世界會有著不同人生與追求，可以去探索人生的意義，在尋找之時，跌跌撞撞、高低起伏是沒問題的，只要不是傷害他人與讓自己沒法重新站起來就可以了。
但願人們多一點同理心，有想像到他人痛楚的能力，讓可怕、殘酷的事少一點發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