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小丑》無負多場國際影展的壓倒正評,精彩而殘酷,如果放開對超級英雄片的先入為主,絕對是二十一世紀版的《Taxi Driver》,細談《小丑》,意義與細節多得可以談天光。但大家不知道有沒有察覺,《小丑》在戲中的真正「宿敵」、「光與影」,其實不是蝙幅俠,而是遠在一百年前已經活著的--差利卓別靈。
阿瑟是失敗糟糕的喜劇演員,差利是史上最成功的笑匠,縱然平行時空的二人,作為與下場天差地別,但他們的出身卻意外地相像。而差利的默片《摩登時代》在《小丑》中作為戲中戲登場,是這對「宿敵」唯一一次接頭。
離地階層連呼吸的空氣也是不同的。《小丑》劇院這段一段的設計十分玩味:當外頭警民衝突、抗議連連,外頭的空氣潮濕、吵雜、不安而陰森,隨時還有催淚彈與胡椒味,上流社會有錢人齊集戲院,在完全離地萬丈的豪華裝潢中,連空氣也是乾淨快活而歡樂。
這幕將窮苦貼地出身、戲中不忘撻伐貧窮剝削差利,放在豪華戲院中典藏成上流人士的高雅品味,這是無比殘酷的諷刺:
差利本身是窮苦家庭出生,一戰前夕移居美國,父親酗酒早死,母親患有精神病早早離棄差利與同母異父的兄弟。而老早成為孤兒的差利,經歷過不同的底層生涯,終於由在默劇團由小角色開始慢慢踏上演藝之路,而默劇的精妙形體訓練,就為他在後來的默片生涯中奠下紮實的演技基礎,完全憑自己絕妙的演技與精心創造的形象一步一腳印,成為知名演員,演而優則導,幾十年間成為「美國夢」的成功楷模。
發覺嗎?這一個背景,與阿瑟有極度相像:酗酒早死父親、精神病又早逝的母親,家庭背景完全match;對戲劇沉醉,又生在時不與我的極壞時代,要靠默劇團、小丑公司糊口求生:經歷大蕭條到兩場世界大戰,但妙在當時的美國,時代愈壞就愈愛電影,寧可買一段短暫的夢幻時光,忘卻現實的恐怖time out一下。
《小丑》阿瑟與差利,既相反又相像:雖然阿瑟的演藝夢高潮是建基於人們對他的訕笑,而有意無意間,阿瑟就用電視這個大眾媒介成功向全城宣示,撕下精英權貴的歌舞昇平,引爆了一場無政府主義的暴潮;而差利的電影,同樣文以載道,對極權主義、貧富懸殊以喜劇極力批判。
《大獨裁者》與《摩登時代》今日看來光明經典,當年其實也是頗為左傾甚至偏激,前者,在希特拉尚未完全臭朵,仍是一個擴張中的崛起大國之首的1940年,曾令羅斯福尷尬一時,更令希特拉暴跳如雷,好比今日《衰仔樂園》玩維尼。
差利無疑是《小丑》的光明版,截然相反的諷刺鏡像:如果阿瑟果真能是靠才華觸動人心,他可能是飛黃騰達差利。殘酷就殘酷在,一個天地不仁的DC時空中,偏偏阿瑟才華甚至對人類交流的常識都欠奉,徹底錯摸,令到他的人生急轉直下。又或者,好比他的「兄弟」差利的戲劇潛能,成為萬世魔星才是他基因中的真正天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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